认识了，那家伙给这傻子出了一个坏主意，一个野蛮的主意，卑鄙的主意——就是拿一块软心的面包，在里面插上一个大头针，扔给看家狗吃，而且要扔给那饿得连嚼也不嚼就吞下去的狗吃，然后看它会怎么样。他们当时预备好了这么一块东西，就扔给了现在大家都在议论的那只长毛狗茹奇卡吃。它是一家院里的看院狗，那一家根本没人喂它，它只好整天迎风嚎叫（您喜欢听这种愚蠢的狗叫吗，卡拉马佐夫？我简直受不了）。当时，它跑过来，一口就把那东西吞了下去，然后就身子打转，狂叫起来，接着就拼命地跑了，一边跑，一边叫，从此就失踪了——这是伊留莎亲自对我讲的。他一面对我坦白，一面不停地哭着，拥抱我，全身哆嗦，反复地说着这样一句话：‘一边跑，一边叫，一边跑，一边叫。’那种景象真把他给吓坏了。我看出来，他的良心受到了谴责。我把这事看得很严重。尤其是为了以前的种种事情，我早就想教训教训他了，所以说实话，我当时耍了个狡猾的手腕，假装比实际更加生气似的。我说：‘你做了一桩下流事，你是个坏蛋，我当然不会把这事给你说出去，但是我要暂时跟你断绝关系。等我好好考虑过后，再叫斯穆罗夫（就是今天跟我一块儿来的那个孩子，他对我永远是十分忠实的）来通知你，是继续跟你做朋友呢，还是永远抛弃你，把你当作一个浑蛋来看。’这使他十分震惊。说实话，我当时就觉得也许对他太严厉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当时我是这样想的。过了一天，我就派斯穆罗夫去转告他，我以后跟他‘不再说话’，我们这里两个同学绝交的时候，总是这样说的。实际上，我当时只是想用这个来考验他几天，等看到他忏悔了，再向他伸出手去。这是我打好了的主意。但是，结果您猜怎么着：他听到斯穆罗夫的话，忽然瞪起眼睛，嚷道：‘请你转告克拉索特金，我现在要把带针的面包扔给所有的狗吃，所有的，所有的！’我心想：‘居然他耍起性子来了，就应该想法清除它。’我就对他表示彻底的轻蔑，每次碰见的时候，不是扭身不理，就是嘲讽地冷笑。不久，忽然又发生了他父亲的那件事，就是那个‘树皮擦子’，您还记得吗？您要知道，他当时本来就已经很恼怒了，因为孩子们看到我和他绝交，就开始攻击他，整天‘树皮擦子呀，树皮擦子呀’地直逗他。这样，他们之间不久就干起仗来，我对这事感到十分遗憾，因为他有一次大概被揍得很厉害。有一回，大家刚下课出来，在院子里，他一个人向大家扑去，我恰巧站在十步以外看着他。我可以赌咒，我不记得我当时笑过他，正相反，我当时十分、十分地可怜起他来，眼看再过一会儿，我就要跑过去帮他的忙了，这时他突然遇到我的眼神，我不知道他究竟产生了什么错觉，但是他竟摸出一把铅笔刀朝我扑来，一刀戳在我的大腿上，就戳在这儿，右腿上。我一动也不动，说实话，我有时是很勇敢的，卡拉马佐夫，我只是露出轻蔑的神色，眼神中露出下面的意思：‘为了报答我对你的友谊，你还要再戳一下吗？我可以使你满足。’但是他并没扎第二下，他受不住，自己害怕了，把刀子扔掉，哭出声来，跑了。我自然没去告发他，叫大家也不要作声，免得传到学校当局那里，甚至对我的母亲，也在伤好了之后才说出来，再说那伤也算不了什么，只擦破了一点皮。后来，我听说就在那一天，他乱扔石块，还把您的手指给咬伤了。但是您要明白，他当时是处在一种什么境况啊！有什么办法，我做了极愚蠢的事：他有病的时候，我没有前去饶恕他——就是说，去跟他和解，现在真感到后悔。但是我另有目的。这件事整个前前后后就是这样……只不过我的行为大概很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