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所有这一切,都与我正在患的感冒是两回事。在遭受了理查和奎生之后,我的感冒越发地严重了。另外一间窑洞里,已传来房东大哥一家长短不齐的唿哨和鼾声。我能感觉到我自己的咳嗽与发烧,但我一直处在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之中。这时我梦到自己置身于一个庞大的游泳馆中,碧绿的水,四周数不清的座位,我正与一个人坐在那里谈心,谈了许多的知心话语。又似乎是在一个庞大游轮的甲板上,满天星辰,我们并排躺在一溜躺椅上,我盖着一个白单子。这时我心中似乎得到了许多的慰藉,安慰,眼中不知不觉冒出了泪。这个人面目很不清楚。似乎是理查,又似乎是奎生,还似一位多日不见的朋友。朋友,久违了,你可真让我想念。
一九九二年十一月北京十里堡
口信
一
一九二七年,严老有让贩驴的老崔往口外捎了一个口信。
口外离山西严家庄两千多里。口外本来指内蒙,但在一九二七年的山西,却指河北张家口。严老有的大儿子严白孩在口外劁牲口。
严老有在严家庄给东家老万家当佃户。虽然是佃户,但嘴爱说话,见人爱搭腔,显得朋友多。一九二三年,严白孩十四岁时,严老有让他跟宋家庄的木匠老宋学徒。严老有跟老宋是熟人。虽然是熟人,但拜师时,送了老宋半腔羊。一年下来,严白孩能打小板凳了。但这年夏天,严白孩却撇下老宋,跟阉猪劁牲口的老周跑了。严老有虽然跟老周也熟,但严老有认为,木匠是个正经营生,阉猪劁牲口见人说不出口。严老有想将严白孩捉回来,送给老宋。老宋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