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生活是否值得过这一问题,逻辑上属于大多数类似情形。它的确要看你这位生活者怎么过。如果你以自己的自杀屈服于那种噩梦景象,而对于罪恶的渊薮却大加美化,那你的生活就的确是一片漆黑了。随着你生活世界的展开,由你自杀的行动所造成的悲观主义也就确实是无可怀疑的了。你对生活的不信任,已经使你自己的持续存在而可能产生的生活价值消失得干干净净;这时候,贯穿于你整个可能的存在领域的只有这种不信任,它本身已经显示出神圣的力量。但是,反过来设想一下,如果你放弃这种噩梦式的观点,你就会执著于生活,相信这世界并非末日。设想一下,你发现自己有着一个美好的春天,一如华兹华斯所说——
因为信念,生存才充满热情和美德,
如同战士因为勇气而拥有了他们的生活,
水手因为心中的力量而敢于面对激浪滔天的大海。
再设想一下,无论你被蒙上了多厚的面纱,你不可征服的主体性都可与之抗争,永远信任更大的整体将会使你得到比任何激情的快乐更为美妙的享受。有了这些条件,你难道还不能创造出值得一过的生活吗?如果生活只给你带来公平的气候而没有给你更高的能力留下任何余地,那么,凭借你所具备的拼搏生活的各种品质,生活实际上又该是怎样的呢?请记住,快乐主义与悲观主义都是我们对生活世界所采取的一种观念,而我们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反应尽管在巨大的生活世界中微不足道,却也是整个事物中的有机构成部分,这些反应必然促使我们决定采取一种生活观念。在确定生活观念时,这些反应甚至可能是决定性的因素。给一个庞大的平衡器加上一根羽毛的重量,它便会失去平衡,给一个长长的句子加上“n”“o”“t”三个字母[6],它的意思便会颠倒过来。我们可以说,生活是值得一过的,因为从道德的观点来看,生活是由我们创造的;而且,从这一观点来看,只要我们离不开生活,我们就必定能成功地创造我们的生活。